周傑理事：【人民日報】一場寒潮檢驗出制度成色

一場寒潮檢驗出制度成色

——美國“得州大停電”觀察之一

近日，美國遭遇冬季嚴寒風暴，全美有超過550萬戶家庭停電。其中，位於南部的德克薩斯州（以下簡稱“得州”）是重災區，最高限電負荷超過1600萬千瓦，輪流停電人口超過450萬。電力供應不足導致得州電力市場批發電價迅速攀升，最高達11美元/千瓦時，相當於平時批發電價的100倍。央視2月24日報道，根據白宮的聲明和官方數據，得州目前仍有超過1.4萬戶家庭電力供應短缺。

一場冬季風暴何以引發美國能源第一大州——得州大規模停電？除了能源生產設施“防凍”準備不足、過度依賴州內能源供給，以及難辭其咎的整體能源電力系統準備不足這些“病症”之外，背後還有哪些“病因”？這“病”能治嗎？

是“天災”更是“人禍”

一場極寒風暴，緣何直接“引爆”得州電力危機？

能源行業專家認為，美國“得州大停電”事故最為直接的原因是極寒天氣。得州位於美國最南部，很少出現極寒天氣，使得當地能源生產設施“防凍”準備不足，導致近三分之一發電機組無法運行，包括2600萬千瓦燃氣發電機組因供氣中斷或設備凍住無法啟動，以及400萬千瓦風電機組因嚴寒風力渦輪機葉片結冰停轉。與此同時，因為天氣寒冷，得州居民用電用氣取暖需求突然暴增。一減一增，得州的電力、天然氣供給出現了嚴重的“雙短缺”。

國網能源研究院有限公司總工程師張全告訴記者：“極寒天氣導致電採暖負荷增長超出預期，2月14日最大負荷達到6922萬千瓦，比前幾日增長10%左右。同時，極寒天氣、雨雪冰凍造成燃氣、風電、煤電等機組停運近4000萬千瓦，占到可用平衡容量的45%，觸發了三級緊急狀態。”

事實上，在能源專家看來，政府和能源電力部門沒能做好應急預案和充分準備，沒有對發電設備、天然氣管線和電網設施進行“防凍”升級改造，才是造成這次大停電的“人禍”。

“極寒天氣只是造成大停電的客觀原因，深層次原因首先是沒有預警方案。該地區已提前預報即將出現極寒天氣，但當地部門並沒有立刻做出預案和應急準備，這是造成大停電最重要的一個因素。”華北電力大學能源互聯網研究中心主任曾鳴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

國際清潔能源論壇（澳門）秘書長、武漢新能源研究院研究員周傑也認為，暴露在外的發電設施出現冰凍只是表面現象。“實際上，習慣於溫帶亞熱帶氣候的得州很多基礎設施在建設之初並未考慮嚴寒天氣風險，防凍處理需要增加成本，根本原因是誰來為百年不遇的小概率事件買單。”

不難看出，“成本掣肘”是阻礙得州發電設備、天然氣管線和電網設施進行升級改造的重要原因。

對此，業內專家表示，私人資本的唯利是圖是美國能源電力發展的“基因”。因此，理論上風電、天然氣管線和發電設備都可以加防凍處理，但要增加成本，所以私營電力企業絕不會為百年一遇的小概率事件增加成本，更不會提前準備“萬全之策”。

可以說，得州大停電這“病”沒得治。2011年，一股寒流曾襲擊得州並造成大停電，而相同的悲劇在10年後重演，得州顯然沒能吸取教訓。畢竟，真遇到缺電時，可以提升電價。在得州私營電力企業看來，與實實在在的利潤相比，民眾的缺電受凍又算什麼呢？

“孤星之州”孤獨無援

被稱為“孤星之州”的得州有著豐富的資源條件，這使得其在能源供應保障上具有強烈的“自給自足”意識，不願融入大電網承擔價格波動等風險，導致天然氣管網和電網均相對孤立。德克薩斯電力穩定委員會(ERCOT)獨立運營得州電網，供應得州電力的90%，是唯一一個不受聯邦管轄的電網。

而“獨立電網系統”，也是當前網路文章中對此次得州大停電原因的一個相當“流行”的解釋。

對此，能源專家一言以蔽之：“融入大電網並不是避免危機的充分條件。”

事實上，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背靠西部大電網，近年夏季用電高峰期也暴發了嚴重的加州電力危機。

順著這條線深究，“病因”已現：美國近年電力危機頻發凸顯自由市場經濟失靈。得州作為美國能源生產第一大州，更是自由市場主義代表。自由和少有監管一向是得州電網引以為傲的理由。

“美國多次發生大範圍停電事件，是電網實行分散管理、缺乏統一調度、難以應對突發事故的集中體現。”張全告訴記者，目前美國有3000多家電力企業，主要是私營企業。由於沒有自上而下的全網統一管理，電力運營商山頭林立、各自為戰，極大增加了電力系統協同高效運轉的難度。面對大面積停電時，政府、企業忙於互相“甩鍋”，被動應對事態發展。

國網能源研究院室主任王彩霞也表示，美國電力企業結構複雜、管理分散，行業發展缺乏整體性考慮。電力系統相對分散的管理模式，導致各環節主體協調難度大，削弱了電網統一科學調度應對電力危機的能力。

“在互聯的大電網中，得州這樣‘省級電網’出現了供應問題，並非沒有辦法挽救。”國家電力調度控制中心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冷喜武表示，缺乏統一調度的電力市場，也曾讓加州千金難買一度電——高溫高負荷下，鄰近各州也表示“沒有餘糧”，不願意賣電。面對危機，沒有統一、互聯的大電網，就無法有效應對、跨區域支援。

由此可見，能源發展要強化區域間互聯互通，避免各區域“自迴圈”。除了強化電力和天然氣基礎設施的各地“硬聯通”，還要通過制度設計強化各區域之間能源市場的“軟耦合”，避免各方基於自身利益切割市場或為資源流動人為設置障礙。

偶然中的必然

“得州大停電事故有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正如中國工程院院士薛禹勝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如果說，得州停電事故能帶給我們一些啟示，那就是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從能源領域資訊—物理—社會系統三個維度去深入思考、分析，相關研究結論或將對全球能源轉型發展提供警示作用。

大批斷電斷水的居民在寒冬當中苦苦掙扎，得州首府奧斯汀市中心和富人區卻燈火輝煌絲毫不受影響。

得州一位市長在社交媒體上發文稱：“我們不欠你和你的家庭什麼，當地政府的責任不是在困難的時候給你們提供幫助。沒電沒水的民眾應該自己想辦法活下來，而不是懶惰等著別人來拯救。”幾乎同一時間，一名得州聯邦參議員被曝出跟家人一起飛往墨西哥旅遊勝地度假。2月23日，美國德克薩斯電力穩定委員會董事會部分董事甚至不顧民眾不滿，一辭了之。

從中不難窺探出得州大停電亂象背後的更深層次原因：美國政府為資本服務，而不是為人民服務的立場。

此外，美國目前絕大部分電力運營商是私營企業，注重短期投資回報，追求利益最大化，公益屬性、社會責任缺失，導致改造投入不足、“兜底”能力不強。這些私營企業不會把“保供”和“維護人民群眾的利益”作為最主要的KPI目標，更不會“不惜一切代價”保障供應。

事實上，相似的極端災害天氣，我國並不是沒有遇到過。

2008年抗擊冰雪災害，中央領導同志親赴一線指揮，並要求“加快電力搶修，一定讓老百姓過上溫暖的春節”。在黨中央的號召下，無數電力壯士爬冰臥雪，守護萬家燈火，終於迅速恢復供電，讓老百姓看上了春晚。

同樣是2008年抗震救災，在黨中央國務院的統一指揮下，能源大軍和各路救援大軍一起眾志成城、衝鋒在前。他們真正做到了，“救援力量抵達哪里，應急供電就要送到哪里”。

無論是疫情防控，還是防汛救災；無論是面對寒潮，還是抵抗颱風，能源主管部門守土擔責、統一指揮，第一時間啟動煤電油運協調機制；能源電力央企挺身而出，不計成本、不計代價，全力搶修保供；舉國上下千裏馳援、比肩奮戰……更重要的是，絕不會在發生災難百姓缺電時漲價。

能源電力人一次次穿越風雨的信心底氣，來源於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永恆座標，來源於“人民電業為人民”的行業初心，來源於能源電力央企國企關鍵時刻沖得上、打得贏的責任擔當，更來源於中國共產黨領導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顯著優勢。

“經國序民，正其制度。”這是制度體系內在的優勢和效能。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具有非凡的組織動員能力、統籌協調能力、貫徹執行能力，能夠充分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辦難事、辦急事的獨特優勢。

在我國，電力是特殊的商品，更是公用事業。我國能源發展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始終把民生用能放在首位，牢固樹立能源發展為了人民、依靠人民、服務人民的理念。無論是迎峰度夏還是迎峰度冬，供電形勢嚴峻不得不實施有序用電措施之時，永遠不變的第一選擇都是千方百計優先保障居民用電。

而這，又是一份擺在面前也抄不明白的“中國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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